中大布匹市场为大量制衣作坊和临时用工市场提供了“土壤”。据记者观察,这里上万家商户从事的主要是制衣行业的末端工序,如缝合衣袖领口、熨烫、锁边等。这些工序难以自动化,珠三角一些大企业就把能量产的块状部件生产好后发往这些小作坊进行最后的整合,减少对人工的依赖。而大量的小型工厂、制衣作坊也成为产业链上不可缺少的重要环节。
与此同时,康乐村这样的城中村也为制衣作坊和工人们提供了低廉的生活成本。这里的床位一般12元/晚,三荤一素的盒饭15元,吸引着他们长期驻扎在此。
据不完全统计,中大布匹市场附近聚集了上万家制衣商户、10余万外来打工者。
招用工“供求两旺”的隐忧
傍晚,记者跟随打工者穿过弯弯曲曲的小巷,走进这片城中村的“握手楼”内,四川籍老板张华辉的制衣加工厂就位于其中。
一个不到一百平方米的店铺被分隔为上下两层,一楼一张十多米长的大桌子上堆放着工人刚锁好边的衣服。二楼十几台机器两排摆开,几个工人正在埋头忙碌地缝纫。
“我们这里长期工人五六个,更多的是招零工,按日结算工钱。”张华辉说,服装行业淡旺季明显,一般春节后是一年行情最旺的时候。招长期工不划算,零工可以缓解一时的用工不足。订单少的时候,又不用养那么多人。
“前一段时间,工人没回来、订单又多,招工确实难。元宵节后,大部分工人都回来了,现在招工好多了。”张华辉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说。
记者调研发现,目前这里招用工供求关系能实现大致平衡,但往长远看,用工和打工者都各有隐忧。
从工作性质上看,处于产业链末端的制衣作坊手工作业占比重,要求长时间工作,不为年轻人所喜。张华辉不愁眼下招工,但认为招工一定会越来越难。“无论在工厂还是作坊里,坐在机器面前重复劳动,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现在的90后年轻人,家里条件比上一辈好,不愿意吃这个苦。”
与此同时,从事制衣并非简单重复劳动,属于技术活,需要投入成本学习练习。28岁的制衣工张展雄说,这行没地方学,都是靠亲戚朋友带在身边教,手笨、手慢还不如别的行业来钱快,“我年纪轻轻就做出一身职业病,真还不如送外卖轻松。”
行业利润的缩减也让小作坊业主叫苦不迭。替家人招工的周玉兰说,加工一件女士长袖赚10元,要给工人8元。现在广州的房租年年喊涨,也时时传出城中村要拆迁,“我都50多岁了,不想干了,回家做别的去。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来都是给房东打工。”
让“神经末梢”健康、活跃
制衣业马路市场“丰年”之下尤其热闹,“订单催人来”反映了整个行业复苏,带动全产业链订单旺盛、产能提升,节奏加快,是经济全面回暖复苏的可喜征象。
数以万计的制衣作坊,就像这个行业的“神经末梢”,在疫情冲击下显示出很强的市场灵活性:疫情来临时很多小作坊“就地卧倒”,关门停业的成本最低,而市场一旦恢复,又能迅速组织生产,“春风又绿江南岸”。
与此同时,大量灵活就业人员“东家不打打西家”缺乏保障等隐忧,也呼唤制度上尽快研究对策,让这些“神经末梢”保持健康、活跃。
徐文格说,自己长期打零工,虽然月收入好的时候上万元,但长远没保障,作坊主是不会给买社保的。“除了一些成规模的大厂会给工人买社保。像我们,就只能等攒够了钱,自己买社保,自己给自己保障。”
记者采访多位作坊主发现,雇佣零工都是灵活就业,没有劳动合同,也没有任何福利保障。这就意味着一旦出现问题就会变成社会兜底,包括安全生产中的意外伤害、工伤事故,以及工人年老后的社会保障等。
“神经末梢”是机体中的关键组织。从制衣产业链来看,尽管近年来产业转型升级、智能化趋势明显,但大量末端工序无法智能化,灵活用工的作坊式制衣厂成为产业链的重要组成部分。
市场越是活跃,灵活就业者往往就越多。业内人士指出,中国的灵活就业正在兴起,已经涉及两亿人。面对这一趋势,应该从体制机制上,为这个群体提供更多有效的保障。(记者车晓蕙、黄浩苑、周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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